“你如果还想穿着这身衣服，每个月拿几钱的月例，就老老实实的交上来，由我转交给堂官老爷。”

“如果不……”

武波摩挲着下巴，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。

魏岩目光平静的看过去。

武波言语间的胁迫，同僚眼神里的戏谑，各种目光尽数被他看在眼里。

他舔了舔嘴唇，从袖子里抽出手，将掌心的东西丢进托盘。

武波立刻坐直身子，不敢置信的望着那六根麻绳串着得一枚铜钱。

一枚铜钱，放在满盘碎银子里格外的醒目。

正方形的钱眼儿好似在嘲弄着众人。

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十分怪异。

他们看了看魏岩，又看了看铜钱，然后幸灾乐祸的抱着膀子站到旁边。

“呵……”

武波笑了。

指着铜钱冲班房里的众人哈哈大笑。

但是周围无有敢附和之人。

笑声持续了一段时间，武波看着魏岩，笑容缓缓收敛。

“一枚铜钱也是钱，多少我们都不嫌寒碜。”

顿了顿，武波看向门口的快班差役，问道：“今天是不是到了轮值的日子？”

“是的武头儿。”

“魏岩是否该去值夜班了？”

“好像是，我去看看。”

说着，那差役小跑的跑到值班表前查看。

过了一会，他的声音传来。

“武头儿，就是该魏岩去值夜班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武波挫着手，一副难为情的表情。

“小魏啊，不是我不替你考虑，主要是公务轮到你身上，我们都无法拒绝，不是吗？”

魏岩看着武波的嘴脸，表情始终没有变化。

他早就想到了这种结果。

县衙已经多久没有值过夜班了。

县城的晚上，不仅有各种蟊贼，还有一些个奇奇怪怪的东西，如妖魔。

丰县是很多年没有闹过大规模的妖祸，但不代表没有个别妖魔出没。

以魏岩这种不入流的实力，面对妖魔，那下场只有一个。

当然，这是以前的魏岩。

如今他得到了擒牛拳，还有陈家呼吸法。

只要达到气海充盈的阶段就能入境。

那时候，即便打不过妖魔，自保还是没问题的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魏岩扯了扯嘴角，扭头直接离去。

他要抓紧时间去练拳。

没有简化点，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锤炼擒牛拳，尽量让其早点入门，多点自保能力。

武波看着魏岩的背影，眼中泛着寒光。

“狗东西，看你怎么死！”

……

魏岩走到县衙门口，不远处传来铁链子在地上摩擦的声音。

循声看去，却见一队妇幼，正被壮班的差役押送着离开县衙。

这妇幼正是远山镖局的女眷。

魏岩目光微沉，走上前，拉住一个壮班的差役。

“这些人不送去牢房，要送到哪里？”

那差役打量着魏岩，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，似乎辨别出魏岩的身份，眼中闪过一抹不屑。

“堂官大人有令，老的送进金汤处，其他人送去花间街，挑断筋脉，养好后接客。”

金汤处，简单来说就是收集粪便的地方。

这些老妇人去了哪里，只能是清洗粪桶。

而花间街是丰县有名的勾栏街。

里面的女子基本上都是做皮肉生意的娼女。

魏岩看着这些神情麻木的女眷，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郁气。

这般行径，与贩卖人口有何区别？

魏岩深知自己人微言轻，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，只能摆了摆手，转身离开。

镖局女眷看着魏岩的背影，眼中最后的一点亮光彻底湮灭。

她们垂着脑袋，怔怔的望着束缚手脚的铁链。

现在连死的勇气都没有了！

壮班差役看魏岩离去，喉结耸动，冲着魏岩离去的方向啐了口痰，这才带人离开。

魏岩走在街上，感觉心情莫名的有些烦躁。

奈何身无分文无处发泄，只能闷头回家。

未到家门口，他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饭菜的香味。

对原身而言是熟悉的味道。

推门而入，看到厨房门口站着的小丫鬟。

木门的吱呀声让小丫鬟转过头。

看到是魏岩进来，她脸上的表情顿时皱到了一起，眼里是对魏岩掩饰不住的嫌弃。

不过她还是遵从了自己的使命。

“小姐，魏公子回来了。”

“哎呀！”

厨房里传出惊喜的声音。

紧接着，魏岩看到门口出现个俏丽的身影。

不施粉黛的脸庞依旧让人心动。

纤柔的身段让人止不住的吞咽口水。

香香姑娘，醉花楼的头牌。

这位不同于花间街的娼女，这是有技艺傍身的名妓，除却一月一次的接客，其他时间都卖艺不卖身。

后来魏岩的出现，让这位头牌破了例，只要是魏岩，随时过去都可以。

全因为这张让男人嫉妒，女人羡慕的脸。

魏岩面无表情的望着二人，默声良久，才开口询问。

“你们怎么来了？”

他对香香倒是没有意见。

生活在这种环境下，能够保全自身已经非常难得了，谁还在乎出身如何呢？

就像魏岩，来此间半个月，因为前身做的事情，不知道被多少人在背后吐痰，戳着脊梁骨咒骂。

但他不依旧活的好好的？

而且面前这个女子，在半个月间接济了他许多，不然以他兜里连半个铜板都没有的条件，早就饿死了。

对香香姑娘，他还是很敬重的。

面对魏岩的问题，香香还没说话，小丫鬟倒是掐着腰，指着魏岩说道了起来。

“魏公子你好生没良心，这几天来，我家小姐多次找你，你都躲着，给你的银钱你拿的倒是痛快，也不知道小姐怎么看上你这么个负心汉。”

“……”

魏岩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。

的确，半个月的时间，小丫鬟送信次数不下五次，每次都会塞八分到一钱的银子。

他每次接下银子后，买点吃的就回家，到现在都没真正瞧过醉花楼的大门。

吃人嘴短，拿人手软。

这点魏岩没有颜面去辩驳，只能闷头接受。

“芊芊，够了。”

香香姑娘打断小丫鬟的输出。

她走到魏岩面前，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，含情脉脉的望着魏岩。

“魏郎，你可是碰到了什么麻烦？刚才我见你进来时，眉间有阴云，似是碰到了什么烦心事，可以说来与我听听，我或许能帮到你呢！”

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柔软，魏岩这头两世孤狼，竟然有些不知所措。

他不准痕迹的抽回手，搭在口鼻间轻咳一声。

“倒是没什么烦心事，就是有些累。”

香香姑娘闻言，眼神顿时变得幽怨。

“魏郎可是有新欢了？”

“……”

魏岩眼角抽搐，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。

这小娘皮认为的累难不成只有床笫之间的苟且之事？

“没有。”魏岩摇头，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心：“从今天起我就要值夜班了，可能没时间再去找你。”

香香姑娘脸色骤变。

“是武捕头安排的？我去找刘县令说理，想来我在他面前还是有几分面子的。”